季千羽强撑疼痛又倦累的身体,独自到了煌贡大酒店的一间大客房。电话里的声音很诚恳,带着哀求,请他无论如何独自去一趟煌贡大酒店。煌贡大酒店里除了客房,监控无死角,谁在里面犯案,谁难逃罪责。
他聘请的六个保镖均不同程度受伤,将成为重要人证。保镖们说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,只知道聘请他们的是个富豪,富豪遭到情妇的丈夫威胁,身边需要有人保护。当他们看到那个富豪带着一个女人进入车库,两人很快发生抓扯,紧接着一群人跑进车库看似要攻击富豪,富豪开始喊暗号。收取高额报酬,职责在身,对方人手再多,保镖都必须硬着头皮上。若警方彻查富豪的情况,只能查到那个啥都不知道的飞天梦会馆的会员,只能认定他是个冒牌货,对外而言,这事不过是一件假冒他人身份的风流韵事引发的情杀。
血煞人太高估诡侍异能了,竟然派来二十个人执行任务,加上那个女人,共二十一人,他和六个保镖刚好平均一对三。血煞人全带刀,六个保镖带有棍棒,就他赤手空拳扮富豪。扛了差不多五分钟,他的手臂和大腿被砍到几刀,却不见任何人跑进车库,只得强忍疼痛朝车库口飞奔。
按照事先商议好的安排,血煞人进入车库后,暗盯人手分头行动,一部分继续在车库口附近观察周围情况,看是否还有可疑人,另一部分人从小区大门进入,分别堵住进出车库的楼梯口和电梯口不准任何人出入。若五分钟后无任何人从车库口出来,守看车库口的暗盯人手才进入车库。
他冲跑向车库口的过程中,感觉背上被划到两刀,幸好穿着防弹背心,对手没有枪。他一边跑一边朝路人大喊“五分钟、五分钟”,他不知道谁是谁,只要报出这个约定时间,暗盯人手就会明白他是自己人。果然,有近十个路人迅速跑进车库,两个路人跑过来扶他,迅速带他进入一辆小车离开。
他不能去医院,让小车送他去转给儿子的住房所在小区的车库。在车上放松下来后,他差点没痛晕过去。两个人一边给他包扎伤口一边告诉他,他们之所以没有按计划行动,是因为发现一辆可疑的小车停在路边,车内人的视线正好可以看清车库口的情况,他们在犹豫是上报还是当即采取措施控制那辆小车,亦或是按原计划进入车库。他从车库口跑出来高喊的时候,那辆小车立即开走了。
可能有群众报案,但警力到位的速度太快了点。应该不是曹深的人,要么是冯茂竹察觉到了钟圣雅被毒杀又要封锁消息的情况有疑点,将计就计,暗中跟查他和胡智超,要么是胡智超和陈罡安排的“善后清理行动”。从新闻播报上看,死了四个人,不可能是保镖干的,也不像胡智超和陈罡的行动,事情败露,他们只会封锁媒体消息,趁押送犯人的过程中将其全部清理掉,不留一个活口。那么,行动人是冯茂竹,死掉的血煞人是自杀,他们肯定口内藏毒,然而真正面临死亡时,十多个血煞人退却了。
他的戏份已经演完,接下来是冯茂竹粉墨登场收获功劳,他最好置身事外,装作什么都不知道,短时间内不能主动联系冯茂竹或曹深。冯茂竹不可小看,深厚的知识底蕴就说明他的脑瓜子相当灵活,只要把干劲用在政治上,像学术一样完全可以举一反三。在班子智囊团的辅助下,冯茂竹已经领悟到政治上的“鹬蚌相争、渔翁得利”,几波人之间的争斗,他只需在中间装装假样,他激进的清理行动说不定是个计谋,将反对他的势力全部引出来一网打尽。当然,是否真是这样,只有冯茂竹自己才清楚,就像血煞人高估了诡侍异能一样,他可能也高估了冯茂竹。不管怎样,历史明鉴,“飞鸟尽,良弓藏,狡兔死,走狗烹”,他和儿子季流风必须在冯茂竹眼里低调为人,学曹深的为人处世风格。
轻轻敲了几下门,门开了,季千羽端着步态稳稳地走进房间,完全看不出腿上有伤,多亏宽厚的被甲掩盖身体状况,而且他有好好地用手臂挡脸。
“连总,初次见面,让你破费了。”季千羽环视了一番令人怀念的房间,家具设施很豪华,能图体影画是古典宫廷风,真是几十年如一日。
“季总,你应该猜到……不,应该是说,你知道我请你来的原因。”连宗晟请季千羽坐下,开始泡制功夫茶。
“连总很有雅兴,我就没耐心这样做,能解渴就好。”季千羽微笑道。
“耐心再好,若泡不出好味道,确实还不如仅当解渴的身体需要。”连宗晟避开季千羽的眼睛,继续微垂头泡茶。
“那我就直言了,我现在没有喝水的身体需要,我的口舌也辨不出茶的好坏,我从来没有这份涵养。”季千羽眼尖地看见连宗晟的手微抖了一下。
“季总自谦了。以前通过贺青祥跟你在电话上联系,我只闻其声不见其人,现在得以一见季总真容,我这个自认见多识广的七十多岁的老人不禁惶恐,仿佛熟识的前任诡侍重生。”连宗晟抬眼看着季千羽的脸,目光聚焦在坚挺的鼻子上,不敢对视传闻中摄人心魂的眼睛。
“我很年轻,还需多多修炼,爸爸是我前方的目标。”季千羽表情谦逊。
“有目标,那么前行的路途很重要,一不小心就会走弯,离目标越来越远。”连宗晟的语气很是语重心长。
“多谢连总指教。”季千羽微微颔首。
“不敢当,我是在说我自己。”说着,连宗晟做了个请的手势,示意季千羽尝一尝。
季千羽看看两个茶杯,没说话也没动作。连宗晟脸上的笑容很勉强,伸手端起右边的茶杯,姿势规范地喝了一小口,余光瞄看季千羽的手,还是没有动作。
叹了口气,连宗晟幽幽开口:“同样的模样却是不同的人坐在对面。想曾经,我和你爸爸对饮,畅谈茶道、生意经,觉得这可能就是人们所说的知己,但我和你爸爸不可能成为知己,不是你爸爸的原因,是我的原因。我有事拜托你,不可能毒害你,虽然我很想那样做。”
“你想拜托我什么?”季千羽淡淡地问道。
“你不问我为什么想毒害你吗?”连宗晟的笑容带着悲戚。
“那是你的事,想我死的人多了去了,不是只有你一个,我不想了解那些千奇百怪的想法,我只在乎自己是否活着。”季千羽难过地看着连宗晟的表情。
“三尘仪是昂古科技制造出来的,却成为诡侍的所有物,还演变成诡侍与魔鬼交易得到的玄妙物。我和爸爸费尽心力,仿制也好,创新设计也罢,始终造不出那个三尘仪,根据当初签订的合同,我们没法收回三尘仪。爸爸时常失望而痛苦地狠砸东西,我对诡侍产生了痛恨心理,但又不得不遵照连正安老祖宗的遗训,并看在历代诡侍带给昂古科技的好处的份上,跟诡侍保持友好合作。有一天,贺青祥告诉我,说诡侍想见我,笑说他都还没见过诡侍真容。听起来像是我的荣幸,却是我心中的愤怒。诡侍在这间房里招待我,为我泡制功夫茶,跟我畅谈了一个通宵。我毫无睡意,面对比我年轻很多的诡侍,我心中的怒气竟然慢慢消去。诡侍虽然没有为我心中关于三尘仪的疑惑给与解答,但我明白了,三尘仪的奥秘应该出自诡侍,我的愤恨毫无理由,只能怪我研究不出诡侍赋予三尘仪的秘密。”连宗晟自嘲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