乌衔纸地处山峦之间,夜晚气寒露重,大顺皇子只穿一件单衣站在晚风里,却无半分瑟缩之意。
从他作为使者来到交界地已有两天,不像来时那么匆忙,顾赭刮干净脸上的胡茬碎发,换了一件深褐色的锦袍——
即便是在这样纷乱的背景下,却依然闲雅得像棵久植宫廷的芝兰玉树。
“也不算是等吧,”顾赭带着点淡淡的笑意说道:“只是想着世子也该来找我了。”
舟无定踱步上前,姿容出现在王帐灯光的照耀范围下时,登时将顾赭比了一头下去。
若论世家公子的姿态,实在没人比世子爷更会拿捏了。
“顾兄一向这么会体贴人。”舟无定面无表情:“这次巴巴赶来,又是为了体贴谁呢?”
顾赭就笑,唇角的弧度看起来十分熟悉:“就像我和银当家说的那样,我是代表大顺对交界国表达盟好之意的。”
舟无定转身就走。
“嗳嗳,”顾赭上前一步拉住他胳膊:“世子真是心急,怎么还不容人说句玩笑话了呢?”
舟无定:“听不见前面的厮杀声吗?到这时候了,你说我急不急?”
顾赭表情有些微妙:“原就是他们乌衔纸自家的事,同世子又有什么相干。”
舟无定立即反问:“既然是乌衔纸自家事,大顺为什么不按规制派个使臣出来,非要逾制让皇子出头?”
顾赭被问得一愣,嘴唇微微张开,又很快闭上。
“而且你可不是什么普通皇子。”舟无定两手搭在一处虚虚往北方一拱:“说句对朝廷不恭敬的话——大皇子你,可是大顺的太子。”
顾赭:“这时候你拿我当太子了?”
他这句话问得十分不见外,甚至带着点熟识已久的味道。
舟无定心头一动,该不会他也知道什么吧?
他紧紧盯住顾赭的面容:“你三十五岁的时候……”
大顺皇帝暴毙,你继位了。
顾赭莫名其妙:“怎么?”
大顺皇子脸上只有疑惑,没有半点被窥破天机的惶恐。
“没什么。”舟无定放心了:“你三十五岁的时候也该三十五了。”
顾赭:“……”
顾赭咳了一声:“看来世子在妙都学了不少说话的门道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