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无雨的眼睛很清，很清。
他专注地看着甚麽时，里面没有了一贯的笑意，而多了一份认真和坚定。
他别过头去了，她自己的心跳声依然那麽清晰，滚动在耳边。
直至宋无雨开始说话，夏雪才回过神来。刚刚真是魔怔了，怎麽就突然失了神呢？
她接过了手机：「妈。」夏母吁了口气：「阿雪，我已经把你们的地址发给你哥了，他正开车过来，你们别急。」夏雪淡淡地应了一声，她本就预料到她哥会来接他们回去。以夏清韦的X子，应该早就在她的公车路线上疯跑了一圈，现在怒火中烧，不宜接近，幸好有宋无雨这个外人挡上一挡。沉默半响，夏母才说：「阿雪，对不起。」夏雪牵唇一笑：「妈，你说甚麽呢。」她的拳头微微握了起来。「你怎麽还不起程，误了工作就不好了。」夏母难得有点急：「阿雪，你是我nV儿，你没回来，我怎麽会走。」她叹息一声：「这些年是我亏欠了你。你下一年生日，就是rEn了，妈一定到……」夏雪嘟一声按了结束通话。
她递回去给宋无雨。
想挽回，已经太迟。她知道生起希望是甚麽感觉，她知道彻底心灰意冷是甚麽感觉。她知道，夏母会一直一直後悔，会一辈子觉得亏欠。但她不会为自己留下。她不会挽留，她不会选择自己。既然如此，那这些废话，其实没有意义。
既无办法两全，何苦呢？
她坐在那里，嘟嘴一边充电一边滑手机，滑了两下，从裙袋里翻出耳机，闭目塞听。宋父趁这时候，溜到了宋无雨身边。他咳了咳，装作完全没有留意夏雪与她母亲之间的问题。只是有了前车之鉴，他跟宋无雨说话便小心了许多：「阿雨，你妈跟我说了很多，我……我也觉得，这些年来，我不应该与你断开来往。」其实萧梓妤就跟他说了一句，让他好好想想。
「时景，你是大人。」你是大人。
「大人就不可以因为儿子的选择而生气吗？」
萧梓妤说，大人应该懂得原谅。
她说这句话的时候，目光温柔了好多，看向他的样子，又是好多好多年前的轻柔。无法否认，那天，他真的很想再拥抱她一次，再m0m0她的头发，再……再让她Ai自己一次。
「即便我与你母亲不在一起了，我还是你的父亲。阿雨，你要怨我恨我我也无所谓，但你生心病就不太值得了吧。」他沐浴在金光之下，脱了格纹外套，穿一件白衬衫，身材很好。宋无雨看着他，随风恣意，他的父亲回来了。可是又像是失去了甚麽。
或许很久以後，他才会明白，父亲失去的是底气。狂妄的底气。
他托了托眼镜。看着父亲一个人，住在这麽大的一间屋子里，他忽然觉得，父亲并不是那麽优秀。说实话，走上来的时候，宋无雨已经看到了那些放在电视柜边的相片。屋子的沙发都是米白sE的，有三个座位。厨房里，餐具，杯子，全都有三套。他顶天立地的父亲，原来也是凡人一个。他会犯错，他……他也会後悔。
「父亲。」他淡淡地笑了一下。「我与母亲过得很好。我会考得很好，进一间好大学，找一份好工作，呵护母亲到老。我会让她成为一个幸福的人，这是我以往对你的承诺。」话说出来，x口倒有甚麽像是轻飘飘地跃起，化为了无形。父亲似是愣了一下。
然後他一拍而起，怒得额间青筋一凸一凸：「你瞎说甚麽！」
「宋无雨，你母亲拿着我留给他的车房一半储蓄，她不用工作也可以活得长命百岁！你……」
宋无雨看着他，托了托眼镜。「可那是你留给她的，那是你的。」宋父怒极反笑，气得像个被抢了玩具的孩子。「甚麽你的我的，我们本就是一家。那些钱即便不是她的，也是她用感情和时间换回来的，你……」夏雪悄悄抬眸，望着宋父绘声绘影地描述着自己以往的事情。宋无雨抿起了唇，足尖在软毯上屈着敲着，渐渐形成了一GU节奏，像帮他父亲数拍子。
她噗哧一声笑了出来。
宋父的话语声戛然而止，父子二人看了过来。夏雪胡乱再笑了两下，指着手机：「好笑，好笑。」宋父不解地望着她，三人陷入了尴尬的宁静。夏雪受不了，心里一慌，目光落在三角琴上，大声说：「宋无雨，你弹首曲子吧。」宋无雨脸sE一僵，别过脸去。宋父起了兴趣，说：「阿雨，你的琴竟还有练？」宋无雨摆手，瞪了夏雪一眼。「没有。」
夏雪这才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发：「哦对，我是说……我是说结他，不过，他没有带来。」宋父站起来，喜道：「我楼上有部结他，我拿下来。」他是音痴，一提起劲来便停不下，起身便小跑着走远了。宋无雨盯着夏雪：「夏雪，我不弹结他。」夏雪啊了一声，打了个哈哈：「是吗？那是我记错了。」宋无雨弯下腰来，托着额：「夏雪！」
夏雪喃喃说：「我情急嘛，谁让你帮你父亲数节拍，惹我笑。」
「我哪有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