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这才惊觉,在他眼中,我不过是一枚可随意抛弃的棋子罢了。”
言罢,观音奴眼眶泛红,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缓缓滑落。
福伯见状,神色动容,张了张嘴,却不知该如何安慰。厅内一片寂静,唯有烛火发出轻微的噼啪声。
屋内烛火随着穿堂风轻轻晃动,光晕在福伯和观音奴脸上忽明忽暗。
观音奴抬手,下意识地又抚了抚隆起的腹部,声音温和又带着几分释然:“福伯,其实早在多年前,我就进宫向陛下和娘娘坦诚了为哥哥传送情报的事。
当我忐忑不安地说出一切后,陛下并未雷霆震怒,娘娘也没有丝毫苛责,那一刻,我才真切地感受到,他们是真心接纳了我。”
她目光轻柔地看向福伯,眼中满是感怀:“我知晓,在我嫁入大明之前,殿下身边冷冷清清,唯有福伯您始终陪伴左右,悉心照料。
而我又何尝不知,您的家人惨死于元人之手。刚得知这件事时,我内心如坠冰窖,整日忐忑不安,生怕您会因此迁怒于我。”
福伯身子微微颤抖,浑浊的泪水顺着满脸皱纹滑落,在昏黄灯光下闪着光。他抬手胡乱地抹了把脸,声音哽咽:“王妃,您远嫁大明,远离故土亲人,顶着世人异样的眼光,已然十分艰难。
老奴即便对元人恨之入骨,又怎能将这份怨恨迁怒于您。逝者已矣,为难您又有何用。”
观音奴抬手理了理耳边的碎发,眼神柔和而坚定:“福伯,这些年,您为王府出生入死,殚精竭虑,您的功劳,我和殿下都铭记于心。等殿下回来,必定要好好论功行赏。”
福伯听闻,双手在身前局促地搓动,脸上满是诚恳:“王妃,老奴真不要什么赏赐。能伺候殿下和您,看着王府上下平安顺遂,便是老奴最大的福气。”
观音奴秀眉轻蹙,上前一步,语气不容置疑:“福伯,这可不行!王府赏罚分明,您立下这么大的功劳,若是不赏,如何服众?”
福伯犹豫片刻,缓缓屈膝跪地,声音带着一丝期许:“既然王妃执意要赏,那老奴斗胆,向王妃讨一个恩典。”
观音奴见状,急忙伸手去扶:“福伯,您快起来!有什么要求,尽管说。”
福伯并未起身,挺直脊背,目光中透着眷恋与坚定:“三十多年前,老奴曾向陛下讨了个恩典,得以照顾年幼的秦王殿下。
这些年,看着殿下一步步成长,老奴打心底里欣慰。如今,老奴想求王妃恩准,让老奴照顾未来的世子或郡主,看着王府的血脉延续下去。”
观音奴眼眶微红,双手紧紧握住福伯的手,声音微微发颤:“福伯,这算哪门子讨赏,您的心思,我和殿下都懂。往后王府的小世子或小郡主,自然要劳您费心照料。”
福伯脸上绽开一抹欣慰的笑容,重重叩首:“谢王妃恩典!”厅内,烛火轻摇,为这份深厚的主仆情谊添上了一抹暖融融的色彩。
北平的天空压着厚重云层,大庆寺朱漆山门紧闭,门檐铜铃在穿堂风里发出幽咽声响。
佛堂鎏金烛台的火苗在香雾中诡谲晃动,玄寂方丈捻着佛珠的手突然顿住,木鱼声戛然而止。僧人们低垂的眼眸里,映着烛火明明暗暗,随着玄寂起身的动作,宽大的僧袍下摆扫过蒲团。
玄寂踱步到金身佛像背后,枯瘦手掌在墙壁暗纹上连点数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