阆州,阆中郡驿馆。
一只体型小巧的黑鸟拨云穿雾而来,准确地落在了二楼的一扇未合上的窗棂上。
那窗后站着一人,素色衣袍,头束高冠,眼角一粒朱砂红痣。
赫然便是顶着国师身份的顾襄忆。
他捉过那只黑鸟,熟练地从他脚上取下一支竹筒,从里面拿出纸条,细细。
不过刚看两行字,他的眉头便倏尔皱紧,握着纸笺的手也慢慢握成拳,手背上青筋暴起。
“无因,六哥问你……”顾恂不见外地推门而入,原本神色轻松,只是见着人这副模样,一下子愣住了。因为他看见眼前这人,眉心拧成了疙瘩,眼中也泛起血丝,身周似有浓重的煞气四散开来。
顾恂咽了口唾沫,“怎么,谁……惹你了?”
顾襄忆这才闭了闭眼,勉强恢复正常的神色,低声道:“郓王殿下找我吗?正好,山人也有事找他。”
顾恂哦了一声,仍旧有些放心不下,“你真的没事吧?”
“我……我无妨。”顾襄忆摇了摇头,率先走出去。
“无因来了,坐。”推门进了最大的一间厢房,便见里头三名男子坐得齐整。居中一个身着紫袍,头束玉冠,丰神俊秀,气度不凡;左边那个穿一袭竹月色广袖袍,裹着幞头,温文尔雅,玉树临风;右边这个则着杏黄色箭袖袍,戴金冠,足蹬皂靴,显得精神奕奕,卓尔不凡。
中间那紫衣人缓缓开口,“如今巡河事务都差不多了,也该返回帝都了。无因,你看还有未竟之事否?”
全然是上位者的态度,显然是郓王顾慷无疑。
顾襄忆欠了欠身,“的确该回去了。该查的都查了出来,剩下的事,皆要大笔银钱。”
“不过近年来国库存款并不很多,只怕不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来。”顾慷疲惫地揉了揉额角。
“山人有一法,不过需要劳动二位秦公子。”顾襄忆神色一闪。
那竹月色衣袍的男子肃了容色,“国师但讲无妨,若是用得着曜之处,赴汤蹈火,在所不辞。”
顾襄忆便向秦曜笑了笑,“世子言重了。不过是需要二位向龙骧侯修书一封,请他进宫一趟。”
“哦?”坐在右边的秦晔便挑了挑眉。
“陛下正有意修建新的宫殿与八十一浮屠,平王殿下请旨由国库出资,专购山南道木石砂土,专募山南道匠人,并由乌台督办。不过陛下如今还留中不发。”顾襄忆说起此事,神色便不由自主地严肃起来,“不过郓王殿下也说了,如今国库并不殷实,恐怕支撑不起这样大的开销。”
秦曜一怔,“此事与父亲何干?”
“平王虽有此想,却并没把握能说动陛下。想着如今陛下……便请临安侯向玉蘅夫人递话。”顾襄忆面沉如水,只是藏在底下的手又渐渐握紧,“临安侯与玉蘅夫人说过几句,不知怎的便惹怒了夫人,被罚跪雪地半个时辰,如今竟是卧病不起了。”
饶是顾慷也脸色骤变,“消息可真?”
“是院中照看临安侯的师兄给山人来信,说是人抬回去的时候,脸色都青紫了。好在是缓了过来,只是如今人总是昏昏沉沉的。”顾襄忆垂了眼,敛去眼底的戾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