司晏飞至落英旁边那处观仙台上,掀袍坐下。此台正是先前落英用法术牵引来的那座。二人目光相对。
落英像是很满意,她笑了笑,道:“我还以为你不会上来。”
“为何有此想法?”司晏淡声问。
“因为先前灵池那次,帝子走得匆忙,我还以为帝子性情腼腆。”
那日灵池尴尬朦胧的相遇,被她说的这般随意,叫司晏心中升起一丝异样的感受。他是藏得住情绪的人,因此这丝微妙并未被落英察觉。
他道:“此番上前,倒还有一事。听天将来报,那日大宴有两个仙娥得了癔症突然晕倒,不知可有惊扰到两位仙子?”
瑾瑜咦了一声:“原是癔症吗,我见她们手掐喉咙,以为是吃错了什么药,倒真是大大吓了我一跳呢。”
落英却轻轻地将手中的琉璃盏置于桌上,望向司晏,笑说:“帝子是在试探我吗?”
司晏微怔,听她单刀直入地说:“那两个小仙娥言语冒失,得罪了我,我便出手略微惩治了一番。帝子刻意提起,可是来问罪的?”
她竟就这么直接承认了!此事可大可小,若是天族真要计较起来,也是一桩不小的麻烦。司晏能想到她性情坦荡,他既问起,就不会将责任推给旁人,而是会默认,哪知,她不仅承认,还尖锐地挑破了他的试探。
司晏生为帝子,除天帝外,无人不敬仰尊崇他,却头一次体会这种被人撅回来的感受。略顿了一会儿,司晏道:“仙娥既冒然仙子,仙子出手惩治,有何不可?反倒是司晏应该向仙子赔罪,凤族乃是贵客,天庭此番却招待不周。”
“帝子客气了。”落英莹莹笑起来,“天族招待礼数周全,并未有哪里不妥。”她顿了顿,随手一指瑾瑜,掀唇说,“那日大宴,我姐姐还对天族的蟠桃赞不绝口呢。”
瑾瑜原先还在惊异那两个小仙娥的事,哪想到竟还提到了自己。蟠桃?一提起这个,瑾瑜便像打通了任督二脉,思路前所未有得通畅起来,连连点头,应和道:“是了是了,天庭的蟠桃是不错,那日大宴我吃了个饱,从未这么过瘾过。”
司晏凤目微闪,很快道:“几个蟠桃而已,既瑾瑜仙子喜欢,这有何难?”他跟手下示意,得令的侍从没多久便又端上来一盘水灵灵的蟠桃,竟比那日宴中的还大还红。
“一点心意,便当给两位仙子赔罪了。”
若说尊贵又凌人的气度,确实没见过有人能比得上眼前这位帝子。落英抚掌微笑:“善。”又将蟠桃往瑾瑜跟前推了推,道:“神会当前,又有蟠桃,让你即饱了眼福,又有口服。”
瑾瑜哪知落英几句话就能为她讨来这种好处,登时眼神都狗腿起来。虽说蟠桃的味道也就那样,可架不住它名气大啊。在天庭吃桃吃到饱,回去跟那些小凤,可有得说道了。
她们这厢姐妹情深,司晏坐在对面,目光虽看着下方的观仙台,灵识却忍不住逸散出来。
她侧身坐着,并不刻意,却自成一道曼妙的曲线。细细一拢手指搭在桌沿上,指尖是圆润的粉色,另一只手托着腮,露出一截玉色的腕,小臂上挂着的披帛流水一样垂下来,搭在地面,扣成了一个缱绻的弧度。这天然未经雕琢的美人图垂悬于身前,司晏冷眼静看。
“落英仙子也要参加神会吗?”话出口时,司晏自己都惊异了一瞬。然则,仙者讲究顺心而为,故此,司晏并不去仔细考究自己的心态,只是抬眸,静看着落英,似在等着她的回答。
她朝他看过来,依然是托腮的姿势,“若是能遇到让我感兴趣的对手,下场也并非不可。”
司晏哦了一声,神色亦郑重起来,“何人会是落英仙子感兴趣的对手,不知司晏可否?”
哪知她却清凌凌地笑起来,“我可不敢当帝子的对手。”
“为何?”
“因为不论是输是赢,结果我都不乐见。”她把玩着手指,随口说。